旧信封

    雨过天晴，反而懒得走动，躲在屋里收拾东西。该扔的扔掉，舍不得的带回家，看似简单，却不轻松。搬了两次家，书本作业所剩无几，幸存的都属杰作，一笔一划横竖曲直都是从前精力旺盛到一丝不苟的写照。丢进行李箱，我想将来老了，这算是值得缅怀的东西。

 

    压在最下面的，是一堆信，收件人一律是我。抹掉厚厚的灰尘，形形色色的信封重见天日，牛皮纸的，卡通的，配上字迹各异的发件人，俨然故事大全。原来很久以前的我就习惯于用文字表达自己，并且不近人情地将这么多朋友拉进这个欲罢不能的漩涡。随意拆开几个发黄变脆的信封，让这些近乎霉烂的往事晒晒太阳，我也是。

 

    曾经有个叫Eileen的女孩子在给我的信里，胆小地叫我学长，那时我才大一，听起来有些别扭。她说学长很厉害，整个中学都在为我感到骄傲，因为多少年了，也只有一个毕业生考上清华；她说她很苦闷，功课很重，休息很少，渐渐应付不来了。她带些稚气的笔迹让我感到心酸，因为自己的前程，同样像是雾中的风景。她谨小慎微地把自己的名字当作秘密，后来也断了联系。我忘记在高考时保佑她，如果一切顺利，她也是大三的孩子了。

 

    来自家里的信最多，信封看起来朴实无华，统一画着西安城墙的拐角。有一次妈妈兴师动众地写了封长信，还附带剪报，大意是改如何面对失恋。我当时想她们言重了，失恋充其量算得上一场阵雨，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可事实证明，她们决不是小题大做。

 

    还有很多漂亮的生日贺卡，至今闪闪发光。我是个忙起来就忘了一切的人，却承蒙这么多朋友惦记我的生日，实在惭愧。希望你们明白，过去的事我都没有忘。

 

May 27, 2006  1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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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札记 – 0

    每次乘火车，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大学物理课本上关于相对论的推导，并且欲罢不能，望着窗外飞逝的景物渐渐发起了呆。于是拿出报纸杂志来读，不外乎[体坛周报]、[南方周末]、[新周刊]等等，偶尔也带些易于消磨时光的小说，比如Dan Brown的悬疑系列。若是被迫买到高价的软座票，则要强打精神整夜不睡，把票钱赚回来。

 

    这都是说笑，不过自己懒得与旁人交谈倒是事实，宁可安静看书，也决学不来很多旅客人来疯的劲头。从北京去上海的车上，我和旁边的人分享一份报纸，还是他先开了口。
    "去上海？"
    "是。"
    之后便是沉默，我掏出[兄弟（下）]钻入余华编织的伦理颠倒的疯狂世界，他则开始新一轮的无聊。满载水果的小货车来回两趟，卖地图的也走过一回，他又对我说了。
    "真困，睡觉了。"
    "好，晚安。"
    我啜口水，拨了拨头顶的聚光灯，继续沉浸书中。大约三四点的光景，睡意终于难当，故事也基本看了明白，心想第二天游玩还要考验体力，也就倚在柔软的靠背上，沉沉地合上了双眼。

 

    醒时天已大亮，列车正在农田间穿行，入眼便是一片鲜嫩的绿，全然覆盖了土地的颜色，令人为之一振。天有些阴郁，大块的云朵仿佛墨迹未干，快要滴下水来。在这深沉的背景下，油菜田里亮黄色的花朵显得更加通透明晰，兀自开得英气勃发。
    水塘与河道连成片，平明如镜，偶尔驶过的破旧船只轰响着打破清晨的静谧。见惯了北方农舍，这里的民居线条简单明快，一律白墙青瓦乌漆门，沿着河岸及小径铺陈开来，远远望去，建筑高低错落别有情致。

 

    一路经过常州、无锡、苏州，铁道边的厂房逐渐多了起来，巨大的体量和眩目的标志显示出这块土地蓬勃的生命力。太阳挣脱出云层，将高速路上如流的货车闪烁成一条长龙。随着厂房变楼房，我们终于钻进了水泥森林，我这才明白，上海到了。

 

Apr 24, 2006
407A

我们曾经并肩战斗

    马上就要从系队退役了，告别赛也提上了议事日程。接班人说写个退役队友的简介吧，让小队友们一一记住。我对着电脑思绪万千，往昔的岁月谈不上峥嵘，却历久弥新。今天赛后陈妆老远地冲我喊，说再踢两年吧，我们就当你是被租界到国外去了。知道么，这句话让我有家的感觉。
    以下就是我交给队友最后的礼物，最后一段是logitech眼中的我，搞笑成分居多，大家看个开心。

 

发信人: kaka (GOM|18号队员), 信区: DEPSoccer
标  题: 我们曾经并肩战斗
发信站: HAPPY (Wed May 17 15:28:40 2006), 站内

 

对于很多小队友来说，下面罗列的名字，或有耳闻或根本无从谈起，属于你们的史前时代。无论大学生涯怎样走过，令他们毕生难忘和自豪的是，他们都曾身披工物系的战袍奋斗过、拼搏过。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当你们渐渐活跃在这支队伍中的时候，也是他们说再见的时刻了。无论如何，请不要忘记这些身上依然流着工物足球的血液的队友们。

 

阿道
9字班的大师兄，曾任系体协主席，他擅长的位置是盯人中卫。别惊讶于他略显单薄的身材，真正较量起来你才知道什么是永不放弃的"橡皮糖"式防守。无论对手如何凶猛，被他缠住就基本可以宣告进攻终结了。

 

小o
工物体育的传奇人物，全能到难以置信。如果你有时间，听他讲讲在马杯足球、排球、田径等比赛上的表现，相信会很有趣。虽然足球只是他体育生活中小小的一部分，但坐镇后防的他投入却是百分百。惊人的速度和超强的对抗能力，给了门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家鑫
绰号"坦克"，在他强壮的身体和居高不下的对脚成功率面前，对手的边路攻守基本瘫痪。最经典的场面莫过于他沿边线带球狂奔，对方后卫连拉带扯都奈何不得，最后被冲得七零八落。

 

张明
身材可以用精瘦来形容，如果个头再高一点就是克劳奇第二了。呵呵，玩笑。从一字班足球队到系队，都是后防线不可或缺的人物，下脚果断，敢于铲球。拥有不屈斗志的他，经常拼到精疲力尽也不放松。

 

晓贝
强悍的中场阻截者，临危不乱处变不惊，拥有坚强的神经，令你联想到马克莱莱。除此之外更有突然后插上，一脚漂亮的远射，在锋线无法打开局面的情况下，这绝对是出奇制胜的绝招。

 

建勋
出众的身体素质和技术，让他足以胜任场上各个位置，从最初的中场攻击手蜕变为稳健的中卫，建勋多了份审时度势的大局观。盯防一般的前锋根本不需要耗费他过多的精力，以至于时常神兵天降出现在对方腹地，完成突然一击。

 

梁子
他是每个后卫的噩梦，飘忽的跑位、灵巧的转身、快速的摆脱再加上果断的射门，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与众位成长于系队的队友们相比，大一时就在系联赛上展露头角的梁子，绝对可以称得上"年少成名"。他在对方阵中反复冲杀，过人如拾草芥的精彩瞬间，将长久地印在我们的脑海中。

 

郭宁
作为中场球员，郭宁的传接球功夫相当了得，一招一式，不紧不慢。左右呼应，从容调度之间，又平添几分大将风度。不论是首发登场，或是替补出阵，他唯一的信念就是勤恳地做好本职工作，丝毫没有怨言。作了三年队友，我留下的后遗症之一是，赛前准备活动要四处张望照郭宁。

 

启π
唯一打满2003-2004及2004-2005赛季马杯每一分钟的铁人，作风顽强，秉承"只许球过不许人过"的防守理念，其拼抢的强度无人能出其右，这点与同为右后卫的斯塔姆颇有几分神似。足球不是战争，但绝对需要勇士，启π就是我们队的勇士。

 

大卫
号称"工物系靠脸吃饭第一人"的大卫安，曾有过用脸扑出点球的英勇事迹。他扎实的基本功、快速的反应，辅以永不服输的战斗精神，令队友在进攻之时，永远不必为身后担忧。他的高接抵挡，他的高声呼喊，配得上左臂的那只队长袖标。

 

logitech
前系队队长和体协主席，中场发动机。他出色的传带技术和开阔的视野，总能让他将球传到对方的危险地带，一次次为本队的锋线创造绝杀机会，也一次次让对手疲于奔命。任队长期间，帮助系队建立起了合理的机制，保证了在接下来的几年中系队良好的运转。

 

黄世恩 (By Axios)
二字班核班队伍里拔尖的人物，一位速度技术俱佳的前锋。在系队进入八强的那个赛季，他担任替补左前卫，很好的完成了任务。

 

唐欣 (By Axios)
勤勤恳恳的中后卫，2字班大一夺冠的功臣之一。虽然在系队一直踢不上主力，但每次训练和比赛都按质按量的完成任务。他的拼搏和敬业精神是现在低年级队友们最缺少的素质。

 

Alonso (By logitech)
可以用基拉蒂诺来形容。曾经令对手女球迷倒戈，可见他有多帅: ) 不可多得的前锋，也是我的好兄弟。没有你关键时刻的进球，工物一不可能拿到两个联赛冠军，系队不可能打进马杯甲组8强。善于头球，背身拿球与中场配合。防守同样出色，在中后卫，后腰，左边前等位置上表现不逊于打中锋。

 

May 18, 2006  1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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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去处

    我的耳朵很灵敏，不是对声音，而是对高度。乘电梯上下，超过三层，鼓膜就隐隐地胀痛，大约各位由此可以想见登金茂那天我的感受。叮咚一声响，我吹了吹凹陷下去的鼓膜步出电梯。实在没什么去处，只是在教室里憋得烦闷，且做一次晚间的散步吧。
    热气袭来，虽则未到逼人的境界，传达夏天的讯息还是绰绰有余了，难怪有朋友今天中暑。校园里依然车来人往，丝毫不比白天清静，不由心生烦躁。踩到一只脚蹬，不知从哪家的单车上脱落下来，孤零零地躺在道中央。随脚便踢，哗啦啦地滑出很远，这勾起我的兴趣，因为出脚之后，它形状的不规则使其终点位置变得很随机，人也被带着走起了折线。其间计算失误，惊扰到了正在路边亲热的情侣，罪过罪过。

 

    不晓得走了多远，灯火渐息，空气也跟着清澈。风漏过浓密的树林，月亮的轮廓急急地变幻了几回。栅栏后面一架秋千若隐若现，某年夏天，我也曾在此玩过一番，铁索吱吱呀呀划破夜空的寂静。我努力地荡着，直到汗流浃背，因为一旦停下，成群的文字又会撕咬上来。
    我喜欢这夜幕掩盖的感觉，在心里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人总要偷偷做点什么，那时候，世界仿佛只剩下几个影子，畅快惬意。谁说人都是怕孤独的？

 

    四下灯光明亮起来的时候，人们也回到了视野之中。将近六教，我要将这只脚蹬送回原籍，不料它蹦蹦跳跳地击中了路旁的汽车，警报大作，我赶紧一溜烟冲进教室。
    明天清晨，或许马上，可怜的脚蹬就要被车轮碾过，被清洁工拣走，长途旅行后，被丢进大张着嘴的熔炉。我想它是再也见不到自己曾属于的那辆单车了。瞧，它多么像人。

 

May 15, 2006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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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甚名谁

    断断续续地，竟然下了几天的雨。不得不说，偶尔的黑云压城还是别有情致的，天边寂寥且空阔。不论是伞下漫步，还是躲在阳台上看水洼里偶尔激起的涟漪，简直是"浓妆淡抹总相宜"了。
    和风细雨中，人的心绪也受了滋润，慢慢舒展。所有事情，不分轻重缓急，一律搁置下来，我要做的，是写字和看电影。

 

    午饭后被人潮带出食堂，在门口不经意间瞥见一位旧友。说是旧友实则仅仅认识，从前总在同一间教室自习，抬头不见低头见，日子久了自然面熟，偏偏两人都甲醇，矜持到不愿先开口，仿佛怕因此落了下风。如此较量了半年，终于还是我打破沉默，交换了姓名电话生日星座QQMSN水木id如此等等。终于拿在手上却又没了兴致，后来一拖再拖以至毕业，失去联系，机缘终散尽。
    那一刻我们目光触碰，想必是记忆死灰复燃，我苦苦搜索却连姓甚名谁都不可得。再转身，门口依旧熙来攘往，淹没了其踪影。

 

May 12, 2006  1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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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的手表

    写下题目，各位看官也就猜个八九不离十，又是怀旧。曾经和人讨论过，怀旧究竟是种情绪还是种习惯，没有得到结论，大概是因人而异，于我恐怕是后者居多。相同的是，那种突然袭来的心悸，总带着淡淡的遗憾，即使快乐亦如此。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翻抽屉的时候找到一块手表，被灰尘裹得面目全非。拿出来小心擦拭、修理、换电池，不到半小时又重新焕发了光彩。我把它小心翼翼地戴在左手腕，对了时间，神气地在空气中晃一晃，眯着眼睛看表面反射出的太阳和云朵。我觉得自己开心得像一个孩子，刹那间又回到了过去。
    那一年我十八岁，用当时流行的比喻就是开花下雨的季节。生日那天下了雪，鹅毛一般满天飘，好朋友们陪着我出去闹，吃烤肉喝啤酒打台球，大半夜才疲惫不堪地回家。灯亮着，妈妈还没睡，帮我铺好床等着给我开门。到说晚安的时候，她才拿出个盒子，将这份成人礼物郑重地交给我。打开，是一块闪光的手表，金色的表壳和指针配上棕色的皮带，显得稳重大方。表面图案是我们家乡足球队的队徽，当年中国足球还叫"甲A"，这支号称"西北狼"的队伍是我们的骄傲，每到比赛日朱雀体育场必是爆满，那里也曾留下我的足迹和呼喊。

 

    妈妈是钟表工人，装配修理样样在行，我的童年记忆中塞满了放大镜、镊子、指针一类的小玩意。但是，当我知道这是妈妈亲自买材料装配和调校的时候，心里还是不由得一颤。从小到大，她很少送我生日礼物，或许单亲家庭的生活本该如此。生活很早以来就以相当真实而冰冷的面目呈现在我面前，妈妈说我是她生命里最大惊喜，是我在不断创造着整个家庭的快乐。家庭于我又何尝不是？我想我们只是习惯了平淡的味道。

 

    后来就是这六年，我从西安跑到北京，也许将来还要辗转至更远的地方。妈妈头上的白发日渐增加，却还是停不下为我操心。家乡的球队解散了，辉煌不在，体育场人去楼空。我重新带上这块表，看着指针转到了三点四十分，天上的云聚集起来，一场雨看来是在所难免了。

 

May 9, 2006  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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