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夏令时,踢完球,阳光依然充沛。我们躺在草地上,与碧蓝的天空对视,那里有一朵朵白云飘过的印迹。一只黑色的鸟陡然飞高,使这个场景显得寂寥而浩渺。我看到枯黄的草丛中已有清凉的绿色脱壳而出,它冲破那些腐坏的躯体,顽强生长。我闻到自由的气息。
我想起北京的春天,空气中总是骚动着许多不安的灰尘,随着强劲的风从西山的另一侧横穿整个城市。它们落在房顶上,落在自行车上,落在我的眼睛里。我总是喜欢站在学校主干道旁,抬头仰望细小的树梢,等待第一株新芽绽放。在那之后,它们会旺盛生长,渐渐荫蔽整片天空,人们躲在下面,逃离火热的阳光。但是只有我知道,它们究竟是在哪个时刻偷偷降临这个喧嚣的人世。
盖瑞·施耐德曾经说过,大多数人都不了解自己生活的土地,只是占领那里而已。
热爱是个空泛而冠冕的词语,人们用它来迷惑自己的感观。我听到过太多的热爱,却悲哀地发现,那里没有丝毫对土地的眷恋,以及对生命的赞叹。人们自认健康和强壮,满足于物质和生活表象的愉悦,他们所欣赏的,不过是华丽的附属品,如同爱上一个人好看的皮囊般肤浅。
于是,他们循序渐进,步步为营,用被同化的手段入侵。侵入一处丰盛的资源,侵入一个人的身体,然后牢牢盘踞,占领是这场游戏的终极目标和关键词。
我很小的时候,曾经批判过故乡街道上随处可见的散漫的人,他们有的靠着墙吸烟,有的坐在路边晒太阳打毛衣,有的慢慢走在便道上,看不出从哪儿来,要往哪儿去。我觉得他们没有积极地创造生活,显示价值。可是现在我才明白,生活是无法创造的,它只能用来发现,那些人放弃占领,却保持了与生活最为密切的关联。他们获得乐趣。生活是他们的情人。
而更多的人,选择了父权式的残暴,沉溺于一场盛大的烟火。他们因而也永远不会明了,爱与自由的意义。
March 22, 2009
北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