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娱乐事件

    前天在网上看到黄健翔勃然大怒,矛头直指[南方周末]某记者“吴**”,当时暗自好笑,心想难道又出了个无厘头抢去周星星的名号不成。不料今日被告知,吴**原是那个吴虹飞,兴致又被提了起来。
    吴虹飞确有其人(这年代,到处都是披着羊皮的乱臣贼子,敢用真名的不多),算来还是我的同门师姐,她毕业之时,我还是新生。两年前在杂志上读到署名阿飞的专栏,讲了许多五道口的故事,才慢慢了解到许多渊源。我很崇拜写专栏和搞音乐的,凑巧她都染指,自然少不了几分景仰。
 
    就是这个吴虹飞,一夜之间掉进了舆论的风口浪尖,起因是一篇对老黄的采访稿。当日的报纸我未看到,事后再读已掺杂了许多是非因素,也只能算作二手材料了。在二手材料中,吴以极其主观化、浪漫化的手法重绘了老黄其人,当然充斥着鲜明的个人情感。按照老黄的说法,恰恰是这种业余的写作动机侮辱并激怒了他,因为他看到了太多断章取义和含混其辞,进而怀疑到了吴的职业操守,遂与博客上张贴讨吴檄文。
    吴的反击有礼有节但力度稍欠,引来老黄极其朋友董路的疯狂反击,此次用词之激烈、态度之蛮横,用惊世骇俗来形容毫不为过。似乎昭示黄健翔已全然厌倦“知识分子”的形象,转而向芙蓉姐姐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境界靠拢。其实这种转折或从世界杯期间的“解说门”事件就有先兆,其丧心病狂式的呐喊一时间风靡大江南北,诸如“伟大的左后卫”、“灵魂附体”等许多经典话语一跃成为坊间谈资,老黄也因此成功地由邻家大哥蜕变为争议人物。
    然而,从某种程度上讲,正是敢怒敢言及从央视离职的敢作敢为赢取了众多球迷及非球迷的支持,这其中也包括我。
 
    正当我左右为难不知该加入哪方阵营时,意外发生了。一向以“反伪斗士”自居的方舟子也来抢镜,并大放厥词。在誓死捍卫其话语权的同时,我们惊异地发现,方舟子先生对于事件本身的了解也基本属于道听途说,难道仅仅因为董大记者提了他的名字便使他忍心暂时离开心爱的学术打假事业?非也,方舟子看到的是一个机会,一个泄私愤的机会。不仅通篇攻击[南方周末]极其主编,更将吴虹飞归类为“流氓”,很难不令人怀疑其动机。
 
    说到这里,连我自己都开始迷惑,这些怒骂的文字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是什么令这些平日温文尔雅的文化人变成一触即发的火药桶?又或者,什么时候,文化人集体转型?如果得不到令人信服的心理学解释,更恶毒的阴谋论又在等着我们:这本是一场娱乐,半红不火的记者吴虹飞眼看年华老去,又不甘堕落为身体作家,只好靠傍一位焦点人物来出名;此人便是新近请辞于央视的黄健翔,为了给暂无着落的新工作造势,黄也急盼再掀波澜,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又念有福同享,便让董路搭了顺风车,不然中国足球的惨淡市场是无论如何养活不起这位才高八斗的名记;至于方舟子,除了公报私仇,大约还想给新语丝作个免费广告吧。
 
    于是,一出荒诞不经的娱乐事件精彩上演,如果作为观众的我吹毛求疵,认为星光不够灿烂的话。同样被董路点了名的范冰冰也该适时出场了,借此再出几辑写真也说不定;最后由那个善于移花接木的胡戈演绎一部[一篇专访引发的血案],就真的完美了。
 
Nov 28, 2006  00:13
U13

人间

    为了稀释这里弥漫的酸腐味,我决定将时态调回现在。开讲之前我想声明的是:回忆是一种美德。那些被岁月冲刷过记忆片段,虽然免不了磕磕碰碰,有时会走样,但大抵代表了生命旅途中的小小里程碑或转折点,没有了它们,人生就真的是一出肥皂剧。
    出于同样的原因,我对新电影有本能的排斥,除非我只是向往漆黑影院里灵魂出窍的感觉。
 
    转入正题。
    电影里有些桥段总是俗得叫人喊打:花前月下,男女主角相拥而立,仰望浩瀚星空,一颗没头没尾的陨石坠落,划破天际。女主角面露娇羞,深情地闭上双眼许下心愿。当然,这个愿望说出来就失灵,不说出来观众也都明白。此时温柔的背景音乐响起,两人拼命对视,仿佛牛郎织女鹊桥相会,过了今宵再无他日。如果后来没有天灾人祸三长两短,剧情就不甚对得起这段铺垫,也便赚不得小女生的眼泪。类似的场景还包括萤火虫飞舞等,略略回忆一二,简直信手拈来。
    然而越是庸俗化的东西越稀少,反正萤火虫是至今没有见过的,流星雨也只一次。那天在阳台上,仰得脖子酸痛,却少有所得。往往是听到楼下一片惊呼才四处寻找,在似有似无中宽慰自己,至于许愿,早已抛诸脑后。
 
    若非朋友鼓动,我是绝不会在寒夜中等待流星,况且步行范围有限,总在别人家窗前打转,怕要招来警察。相比之下,坐很久的车,到陌生的地方,夜黑风高,四野无人,才算有情调。躺在湿冷的草地上,即使流星一再失约,至少旁边聊得热火朝天,便觉得从未被遗忘。
    我们特意选了同样的French Vanilla,在加油站的小店里排队付账;我们和警察叔叔交涉;我们在富人们的豪宅前兜圈,最后相中了Maryville一所学校的小山坡安营扎寨;我们听[流星雨],若干年前活跃于街头巷尾的口水歌;我们互相讲故事,虽然我的故事又短又没劲。
    在云朵遮住星空前,我们看到了三颗,似与传说的高频率不符,但既然是不期而遇,也就无从要求更多。所有人都大呼小叫地迎来送往,如果它在天有灵,一定觉得人间也是个温暖的地方。
 
    再啰嗦一句,那个13#系列我还是会写下去,毕竟记忆何时回访,并不会通知我。那种等待,很像是酝酿已久,却只打了半个喷嚏。
 
Nov 20, 2006  23:36
U13 Golf Range

13# (3)

一零六
 
    在11#门口与楼长挥别,我们在一个闷热的清晨迁往13#。说实话,当时是极舍不得的,因为11#距离操场近,可以走路去三教,去超市会经过女生楼,出门就是西瓜摊,还有间经营到半夜的小商店——我们总是担心买不到泡面。而13#阴暗潮湿,门破窗旧,时常有老鼠光顾,墙皮斑驳,动辄下雪似地飘落。
    无论如何,家是一定要搬的。搬家就意味着见到新室友,虽然是老相识,但住在106的屋檐下,依然很新鲜。
 
    PIG年龄最大,自然成了是寝室长,只有义务没有权利的那种,时常因为说错话被群殴。但此人电脑技术了得,总有新花样,后来为车展做网站,名声大噪,我们跟着打杂,也挣了不少零花钱,从此感恩戴德。说起计算机,阿恺也是当仁不让的高手,用一台破旧的笔记本做过很多闻所未闻的事,比如运行了班里第一个XP系统。听他和PIG讨论问题,完全是高手过招,仿佛回到华山之巅,拉开阵势,天马行空来一场英雄比剑。毕业后他们都去了知名的IT企业,当了白领吃香喝辣。
    上学的痛苦之一在于别人悠闲度日,你却不得不学习;更沮丧的是,自己的成绩却永远半高不低地尴尬。从这个角度说,Copingu就是那个让我牙痒的人。考前随意翻翻书,取成绩时还是一脸笑傲江湖。当时盛行星际,我每晚自习回来,都会看到他大呼小叫地奋战,对手经常是老mo。虽然互有胜负,不过英雄相惜,游戏结束,还会虚心讨教一番。老mo总是操着他可爱的广西口音认真讲解虫族的操作要领,然后再回味方才战场上的血雨腥风。
    这个时候,我就深深地发现,自己实在是整个宿舍的软肋。
 
    既是软肋,就要多劳动。如果我只有一个优点,那肯定是精力旺盛,总是在清晨醒来,整个宿舍占座的重任就交到了我手里。占座不仅是体力活,也是讲艺术的:不能太靠前,万一课讲得无聊还能睡觉;不能太靠后,否则听不着看不清,也就只能睡觉。于是乎,大家对教室“黄金地段”的争夺可以用惨烈来兄容。隔壁班有个女生,想必也是冤大头,负责每周三电工课的座位,偏偏和我喜好相同,正面冲突是避免不了的。
    如果我有第二个优点,我会说单车技术很好,所以在上学路上遇见,我只有别无选择地超过她,她大概也只有看我背影远去的份儿。哪知她也不是善主,不再给我超车的机会,一场恶性竞争开始了。起床时间不断提前,骑车不断提速,当我终于能够保证每次坐在教室目送她进门时,我发现,没时间吃早饭了。
    好在106是个智慧的集体,室友们自发开展送温暖活动,他们踩着上课铃到来,也带来我的早饭。通常是蛋糕,将我噎得半死,后来改为包子,情况反而更糟糕。我刚打开包装,香味就会弥漫开来,一双双饥饿中的眼睛便开始放光,我左思右想,不敢得罪大多数,只好又合起来,自己咽口水。
 
    那时候穷,天天吃食堂,不敢下馆子。不过有人过生日,大家还是会咬咬牙出去庆祝,自助餐就是经济的庆祝方式。西门外有家自助火锅很便宜,我们觊觎已久,也做了充分的准备,比如头一天晚上省略了泡面,当天不吃早饭,结果真的大开杀戒,甚至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女招待显是受了惊吓,以至于我们怎么招手叫她上菜,她都不敢来了。
 
Nov 16, 2006  23:53
U13 Golf Range

13# (2)

非典型生活
 
    在13#的下半学期适逢非典,说“适逢”总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毕竟对很多家庭来说这两个字意味着生离死别;然而像所有经历过的人一样,留在记忆里的,除了悲伤,还有足以融化恐惧的温暖。
 
    听说那些日子,人际关系变成了一条细钢丝,进退两难却无法停下,尴尬地悬在半空。有个教模拟电路的老师,德高望重的老头,名字起的喜庆,人也一脸吉祥,不料非但不能开师表之先,甚至怯懦起来。按着学校的要求,硬着头皮来上课是免不了的,总要先环视一周,检查门窗是否敞开,然后请头两排的同学坐到后面去,为的是保持距离。他讲这话的时候,神情萎靡,显是受过很大的惊吓。或闻隔壁班的同学深夜发烧,竟无人愿意陪伴去医院,人情冷漠至此,实在是极难想象的。
 
    在我们的字典里,是没有“恐惧”这个词条的。
 
    哪里有恐惧呢?尽管校门紧锁,但春意正浓,校园中莺飞草长,阳光遍地。课是没法上了,大考化小,小考化了,书本早已扔到一旁。吉他手最受欢迎,总被一圈人包围,挤在草地上唱歌。球场上车轮大战正在上演,永远不要惊讶于那些陌生的面孔,也不要小瞧同场竞技的女生。我们带着小说去荷塘,感受头顶的树荫一天天浓密起来;我们排队喝中药,就像在抢购可乐一样;我们缩在床上灌水,在水木抗议十食堂难吃的饭菜;我们恋爱——从前没空,以后太忙——莫辜负了这好时光。
    很久以后回忆起来,我们都说,那才是大学。
 
    每天上午,13#都要被药水泡一遍,以示清洁。这种流于形式的做法有多少心理暗示成分,我不便评论,不过所有人一律撤离,客观上加剧了对ip的争夺。由于电脑普及率一再飚升,导致僧多肉少,13#长期存在无法实现全部上网的情况。于是每天中午,都有大批同学包围13#入口等待开门,好冲回宿舍开电脑争抢ip。临近12点,门口已是水泄不通,大家有说有笑,但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楼长及时出现,像开了发令枪,同学们前呼后拥杀将进来。住高层的比较曲折,三步并两步冲上楼去,倒也显英雄本色。霎那间,Windows开机音乐响成一片,蔚为壮观。然而高手过招,总有胜负,几分钟后,那些出手慢了ip被人抢走的,只好骂骂咧咧,悻悻地关了电脑改看电视。
 
    每天下午,我们都在电视里看面容刚毅的卫生部发言人侃侃而谈,打听着学校何时解禁。终于,那些数据开始直线下降,那个发言人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我们知道,大学最好的时光就要结束了。
 
Nov 11, 2006  14:13
U13 Golf Range

13# (1)

    大二的时候我住在一座很大很旧的宿舍楼里,那里因为出过胡总而声名显赫。虽然4层他的故居黑黢黢的没什么风景,但路过时我总要心潮澎湃一番,感叹这座楼的破烂和不成比例的生机勃勃。
    那座楼排行13#,很多人喜欢叫它“十三井”,让我感到自己像是聊斋里投了井的冤魂。
 
熄灯
 
    本科宿舍11点断电,用来约束作息,这是很多年的老规矩了。可实际上,熄灯后才是宿舍最热闹的时候,走廊里人声鼎沸场面壮观。13#的全民健身开展得格外红火,踢球的在一对一比着过人,打羽毛球的在空中左右腾挪,着急准备太极拳考试的,则独自躲在角落里表演慢镜重放。更多的人倚着门框聊天,手中道具丰富,泡面香肠煎饼都很常见。话题更是天南地北,仿佛每日新闻综述:校园频道遍及各位老师的古怪口音和某位美女的近期行踪;体育频道上演各支球队的死忠之间的人身攻击;游戏频道和平得多,多为星际、CS的技巧研讨;学术频道日日空缺,除非考试将近,否则永远以蓝屏示人。
 
    午夜已过困意阵阵,各位洗漱完毕爬上床开始卧谈,内容多为限制级(此处略去1000字),不敢登大雅之堂。总有人在谈兴正浓时冒出一句:还没关灯!于是大家同声谴责PIG不履行义务——可怜他挑了离开关最近的床铺——可刚刚还妙语连珠的他此刻躺在床上装死。其余四人只好轮番上阵谈判,劝他下床,威逼加利诱,甚至展开亲情攻势,然而机关算尽,那边依旧不动声色。尽管恨得咬牙,我们自己却懒得动弹,只好继续卧谈。不知什么时候,PIG的声音渐渐升起,光明长大的加入讨论,我们反应过来,又喊关灯,他再次死去,几次三番,我们眼看关灯无望,也就睡去了。
 
    苦得是第二天清早,晨光未现之际,四只日光灯管突然齐放光明。我们从睡梦中惊醒,痛苦不已,纷纷骂娘。在此刻激烈的内心冲突中,人类固有的惰性再次占据上峰,我们为了挡住光线,可以忍受以任何古怪姿势缩在被子里,并且念念有词诅咒PIG,唯独不愿下床拉灯绳。此时倘有路人经过,目睹灯火通明的13#,定要感慨我辈学生的刻苦勤勉。
 
    又到晚上,11点之后,歌舞升平依然,直到关灯肥皂剧的再次上演。可见我们对于痛苦记忆置之不理的能力,着实惊人。
 
Nov 8, 2006  17:47
U13 Golf Range

小卡去北卡

    田纳西的雨多得有些令人生厌,或大或小,每周总要例行公事般来来去去。离开诺城去北卡时,雨正下在兴头,瓢泼而来势不可当,我们一行缩在小车里,听车顶被砸得噼噼啪啪,好不热闹。高速路上车灯闪成一片,雨刷全速开动,晃得人头晕目眩。
    也许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越过北卡边界不久,竟风停雨歇。天光渐亮,大雾山的轮廓明晰起来,屏风一样横亘在蜿蜒的山路上。这大概是赏秋最好的季节,平时单调堆叠的树木,此刻显出万般变化的色彩。说到热情似火,枫树自然当仁不让;银杏则通体披金,灿烂夺目;松柏依旧不显声色,绿意深沉;也有些耐不住寒冷的落叶乔木,早早成了光杆司令,躲藏在丛林中扮黑色幽默。如果说每种色彩代表一个声部,这片山岭早已是声浪震天的万人合唱了;更绝的是,声部之中亦有音色的变化,比如这枫叶,在阳光充足之处,血色饱满欲滴,而背阴面,叶子刚刚泛红,羞赧地不敢绽放。
    穿山而过,仿佛泛舟于花海中。透过未干的玻璃,这片姹紫嫣红扭曲、融合,让我想起那年在国家美术馆里的法国印象派画展,只是自然界的和谐奇妙,怕是那些伟大画家的技法也难企及的。
 
    走出山地已是暮色四合,路上车辆并不见少,旅途单调,唯有开足马力全速前进。过隧道是唯一的乐趣,大家不约而同地按响喇叭,一时间回声隆隆,真怕这孱弱的小车支持不住,散了架。隧道里的灯一圈圈分布在圆形截面上,昏黄欲睡,很像[2046]里那趟时空列车外的景象。不知为何,人们对于在时空里自由穿梭的向往自古就有,起初我们是那么好奇将来,想窥探自己长大的模样,想知道未来的幸福;时光流逝,当一切并不如想象中完美时,我们又开始怀念当初。
    这是人类的通病,你我都逃不掉,但找寻失去的记忆似乎又是另一件事。对于只可意会的过往,还是过去的好,那大多是我们的臆想。当真要探个究竟,只怕会走错了出口,再也回不来了。
 
    云破月出,天空变成天花病人的脸,笑地尴尬。月亮是个神奇的东西,不管你身处世界的哪个角落,头顶的月亮总会在下个时刻准确地出现在爱人的视野里,不论阴晴圆缺。云彩很多情,只是变化无常,漂泊几万里恐怕要面目全非;太阳是永恒的,可未必人人都敢直视。
    我想到这里,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
 
Nov 3, 2006  22:23
U13 Golf Range